馮偉倫
東西南北中,發(fā)財?shù)綇V東。
占有兵至今記得,1995年冬天,他第一次站在廣州火車站廣場時的眩暈感。22歲的退伍兵背著褪色的軍用背包,被人潮推搡著向前移動。高樓、立交橋、霓虹燈,這些在鄂西北農(nóng)村從未見過的景象,讓他"像被雷擊中一樣"呆立原地。
30年后,他還留在廣東,親歷了中國制造的轟轟烈烈、發(fā)財夢的若隱若現(xiàn),仍未能擺脫打工人的身份。但是,他積累下150萬張照片,和6噸打工實物。
占有兵可能是最對中國打工人記錄最全、理解最深的人了。就在這個月,他入圍了全球最權(quán)威的攝影獎項之一LOBA(徠卡奧斯卡·巴納克攝影獎)。
真故從一年多前開始做占有兵的書,今天終于出版了,書名就叫《如此打工30年》。每一代打工人都有自己重復的宿命,而占有兵記錄下的,是中國第一代打工人的歷史底片。
我們的父母當年有多拼
占有兵引起外界關(guān)注,就是因為攝影。
2000年在電子廠上班,他用攢了半年的工資買了臺二手尼康F601。"最開始只是想顯擺。"占有兵在書中坦白。他左拍拍右拍拍,鏡頭里有廠區(qū)的消防演習、年終聚餐、帥哥美女,發(fā)在博客上,顯得很時髦。直到有一天,網(wǎng)友在評論區(qū)留言:"你拍的煙花美女毫無價值,為什么不記錄工友們真實的生活?"
這個質(zhì)問像一記耳光。原來攝影和拍照不是一回事。
他開始把鏡頭對準和自己一樣的打工人。就像現(xiàn)在的北上廣一樣,當時廣州、深圳、東莞、佛山等珠三角城市,吸引了以億計的來自全國各地的年輕人。他們出身不一,剛剛從土地和地域的捆縛中掙脫出來,目標一致——賺大錢。
這是中國最早的打工族,當下80、90后的父母輩。
占有兵自己就從酒店保安開始干起,從一家工廠換到另一家工廠,拿著450元的月工資,當時已數(shù)高薪。他會拍攝女工們蹲在廠房角落快速扒飯的場景,記錄發(fā)薪日ATM前排起的長龍,捕捉年輕情侶在工業(yè)區(qū)樹蔭下牽手的瞬間。
很平常,事后看來卻很震撼。
2012年,他創(chuàng)作的照片《工休》獲得全國農(nóng)民攝影大展金獎。電子廠女工們在更衣室進行工間休息。電子廠的工作一天只有兩次休息,上午和下午各一次,每次10分鐘,女工們可以短暫脫離無塵車間,走出去喝喝水上個洗手間,脫掉帽子和鞋子,讓被緊緊包裹了幾個小時的身體得以短暫放松。
這樣的細節(jié)在書中比比皆是,沒有在其中生活過的人,寫不出來這種感受。
比如,吃飯對打工人來說是一場快速完成的硬仗。從拿到飯菜到走出餐廳,超過10分鐘的人會被稱為"老磨",就是磨磨蹭蹭的那種人。打工人常常是菜、湯、飯攪拌在一起,閉上眼,嘴貼著餐具,用筷子不停地扒,然后咽下去,接著再扒,直到光盤。占有兵回憶說:"食堂的米飯,發(fā)黃,粗糙,還有細沙,胃里餓得翻江倒海的時候,可以吃一大盆,只敢狼吞虎咽,不能細嚼,米飯中的細沙,會把牙齒咬爛。"
這種被擠壓到極致的"時間經(jīng)濟學",正是中國制造業(yè)奇跡背后最真實的注腳。
占有兵從多年拍攝的150多萬張照片中,精選了127張,放入《如此打工30年》書中,并寫下它們背后的故事。
翻開全書,我們看到的不僅是個體命運,更是社會的轉(zhuǎn)型軌跡。從暫住證到社??ǎ瑥腂P機到智能手機,從"打工妹"到"新產(chǎn)業(yè)工人",這些變化都有具象的呈現(xiàn)。
但占有兵記錄的不是苦難,而是苦難中迸發(fā)的生命力——工余時間學電腦的年輕人,用QQ空間寫詩的女工,在網(wǎng)吧通宵與老家孩子視頻的父母。這些畫面讓我們理解,為什么數(shù)以億計的普通人能夠忍受如此艱辛的生活,因為他們心中始終燃著改變命運的渴望。
由于持續(xù)記錄時間長,這些影像和文字本身也成為了歷史的一部分。在書中"當保安那些年"章節(jié)里,占有兵就記錄了自己在SL電子廠12年的見聞:非典時期的體溫檢測、金融危機時的裁員風波、年輕女工們下班后換上花裙子的瞬間。就像一部微觀史,讓我們看到在"世界工廠"的光環(huán)下,一個個具體而卑微的生命如何掙扎、適應、生存、奮斗。
打工究竟給我們帶來了什么
必須承認,所有的打工人起初都是信心滿滿的。
占有兵到廣東后的第一張床,是兩塊紅磚墊著草席。房間里,一個褪色的"健力寶"易拉罐格外醒目——那是接濟他們的老鄉(xiāng)咬牙買下的"奢侈品"。這個易拉罐后來成了占有兵最重要的收藏品之一,他說:"那晚我們十幾個人分著喝一罐飲料,每個人只能抿一小口,但那甜味我一輩子都忘不了。"
2009年開始,占有兵在東莞某廠的車間和宿舍區(qū),拍下了后來屢獲大獎的照片:密密麻麻的飯盒、密密麻麻的鑰匙串、密密麻麻的衣架和人群。這組照片被命名為《密集的打工生活》。
在幾乎沒有隱私的宿舍里,工人們喜歡張貼明星海報和風景畫報,打工人們把愿景貼到墻上,伴著腳臭味、呼嚕聲、放屁聲,在昏暗的燈光下審視了一次又一次,慢慢產(chǎn)生幻境,帶入夢鄉(xiāng),忘掉流水線上的疲憊,身體得到短暫的放松,為第二天重新投入流水線積蓄力量。
也正是因為滿懷希望,打工人們甘于忍受現(xiàn)狀,并試圖在逼仄中尋找尊嚴。網(wǎng)吧舒適的大班椅可以提供這種尊嚴。生產(chǎn)線上不許講話,打工人上班時一律"靜音",加上人員流動頻繁,即使是同一條生產(chǎn)線上的打工人,也不都認識。但在網(wǎng)吧,不僅可以和戀人、同學、朋友、親人聯(lián)系,還可以玩游戲、聽歌或者看影視劇消遣。白天在生產(chǎn)線上忍受的委屈,在網(wǎng)絡(luò)上可以得到充分的宣泄。
然而,每天辛苦干活的打工人,隨著青春逝去,得到的回報卻極少。"用這些回報,無法照顧好老人,無力親自撫養(yǎng)孩子,更無力為自己的疾病買單。"因此,在工業(yè)區(qū),彩票投注站隨處可見。憧憬著一夜暴富的打工人,就在買彩票、盼中獎、開獎落空中重復。
和今天的年輕人并沒有什么分別。
52歲的占有兵,站在30年后回望,一直在思考,打工給自己這一代人帶來了什么。他現(xiàn)在不僅關(guān)心具體的上班環(huán)境,目睹制造業(yè)轉(zhuǎn)型造成的廠區(qū)蕭條,也開始擔心自己的退休金、醫(yī)保和養(yǎng)老問題。
因此,他將這本書的最后一章命名為,"人為什么活著",收錄了他歷年來對20余位工友的訪談實錄。
54歲的女工阿琴說:"在廠里過了20個春節(jié),每次看春晚聽到《?;丶疫^年》就想哭。但看著存折上的數(shù)字,又覺得值了。"這些樸實的話語道出了打工潮最深層的精神動力——對美好生活的向往,以及為此付出的巨大代價。
但是在全書的結(jié)尾,從初二就開始打工的鄒PP卻說,"以前活著就是為了掙錢","現(xiàn)在我感覺很多人為了房子、車子,掙錢,然后還貸款,好累呀。"
占有兵得出了認識,過去打工就是為了討生活,現(xiàn)在這一代人則把打工當做一個臨時過渡期,"可大部分人永遠在臨時過渡"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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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源:紅網(wǎng)
作者:林志賢
編輯:虞子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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